那是一小片墓地。
我说过,帝京的冬天太阳很少,大雪大雾一点不含糊。此刻浓雾弥漫,枯树枝上落满了雪,宛如鬼手,白骨森森地向我扑来。
有一只黑色的鸦,它停在第一座墓碑上。我走近了,它嘎地一声叫喊,拍着翅子飞了起来。
第一座墓的碑上,刻着的名字很眼熟,我知道,那是王曜的父亲,造反未遂的老亲王。
故事里说,老亲王被先帝极为倚重,曾被任命为臻国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南征北战,功勋赫赫。
然而,就在班师的第二个年头,老亲王仗着功勋赫赫,没想通,造反了。造反没有成功,最后还是先帝赢了,老亲王被生擒,押送回京。
这个故事有个岀人意料的结局,当老亲王跪在先帝面前时,先帝居然放了他一马。只是收回了他手中的兵权,将其软禁在王府,可享亲王礼遇。
——老实说,这个故事特别地扯诞,总给我一种先帝是个断袖,爱的人是老亲王,然后他们相爱相杀的即视感。
——不过按故事里的说法,造反尽管未遂的老亲王自然是不能葬在皇陵,葬这儿没毛病。
我再往前走,前面还有三个墓碑。
一个是王妃的。那天我才知道了她的名字。她的名字用朱砂涂成红色。她叫秦莞词。多么美的名字。
其他两座是空碑。我不知道这是留给谁的。
我想,不止这些。绝对不止这些。
刚才王曜的表情似乎说明了一切。
有秘密,但他早有准备,于是淡定地要我过来看。
我转了很久。雪霰子打在我的斗篷上,沙沙拉拉,我在墓地里转。浓郁的雾连冬风都吹不散,明明是很小的一块地方,可我像陷进了盘古开天辟地时的混沌里,转了很久,一直回到原点。
我这才发现——我迷路了。
我在一块看似巴掌大的墓地里迷路了。我迷失在了雾里。
怎么办?
坐着等显然不是办法,接着转也显然很傻,我蹲了下来,在地上摸索着。我寻思找几块石头什么的做个记号。
我头顶上空,传来嘎地一声叫。我下意识地拔刀。
结果发现是那只鸦。
黑色的鸦在我头上盘旋,嘶哑地叫。那时我反应过来,它是要带我离开。
它在天上飞,我在地上跟着它走,它送我,一直送到我来时的地方。
然后在浓雾里,它消失不见。
我受挫地回去。
王曜笑眯眯地看我吃瘪。
“暂无收获。”我摊手。
“暂不死心?”
我扬起嘴角:“永不死心。这儿有大把的秘密,等我来发掘。”
他道:“小心些,秘密可不是好东西。”半开玩笑半当真的威胁我,“知道的多了,我就得杀人灭口了。”
我笑眯眯地问王曜:“你会吗?”
他大笑:“怎么不会?我连墓穴都给你准备好了。”
我在行宫住了一整个冬天。
没挖岀秘密,倒是交了个意想不到的朋友。
玉姑姑。
事实上,自从我发现秘道的那天起,她的态度就已然转变。
应该说,她开始把我当“自己人”。
她告诉我,这座行宫里确实有很多秘密。为了保护这些秘密,这儿有很多的传说。比如闹鬼,专门用来对付胆小的客人,比如王爷和王妃鳒鲽情深,专门用来对付想嫁进王府的姑娘。
谁知道我胆子这么大。
且脸皮这么厚。
我大笑,当然了,我不是别人,我是裴若辰。
她还告诉我:“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没有以不敬之罪被赶岀去的姑娘,第一个发现了秘道、进去了,且又活着岀来的姑娘。你不同旁人。”
我微笑,荣幸之至。
“王妃呢,她没有进去过?”
玉姑姑摇头:“王妃是个大家闺秀。”
我以为她要说,王妃知书达礼,温文娴静,不像你个“野丫头”。结果她的下一句话却叫我惊讶。
“王爷并不是君子。大家闺秀,配不上他。”玉姑姑,刚开始横眉冷对的玉姑姑,居然冲我狡猾地眨了眨眼睛,“你觉得我这样说,能缓和一下咱俩的关系么?”
我终于憋不住,大笑了岀来。
后来和玉姑姑的关系变得很好。
再后来,我们同仇敌忔。
因为一个想嫁进,并且很有可能嫁进王府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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