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横生枝节

    相搅相淘无歇日，会教东海一时平。

    那厢张如烟跟着嫣然，一路上便寻思这丫鬟倒是天然一副媚态，走起路来的风姿韵味与她楼里的头牌晚娘【注】比起来也不遑多承让。待到了屋前便是一挑柳眉，这哪里像官家小姐住的地方。虽然之前她接了这笔单子，因对方要价颇高，便亲自来验货，顺道查了对方底细，是家中被嫡母排挤出门，在积香寺“静养”的庶女，但想着到底是出生五品官家，却也没料到住处这般寒酸。

    “小姐，张妈妈到了，我可请人进来了，”身前的丫鬟出声似黄莺娇啼，随后便径直伸手推开了门，张如烟柳眉又是一挑，意味深长的看了嫣然一眼，这丫鬟倒果真是个心大的。

    “请她进来吧，”清冷的声音从屋内传出，仿佛远在天边，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之感，张如烟分明听出了几分真切的寒意，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看来这一趟有些热闹看了。

    刚踏进门便见三尺见方的窄堂内当门简单设了一张旧木桌和两把木椅，桌上只搁了一套半白的粗瓷茶具，领路的那丫鬟早打起了颜色有些暗沉的青布门帘，霎时，如柳暗花明一般，只见一名绝色女子只着半旧的素白裙衫，只用一根青玉长簪简单挽了个发髻，斜靠在桌边把玩着一只粗瓷茶杯，露出一截皓腕，套着一只碧玉镯，更衬得肤若凝脂，明珠生晕，这般远看，整个人清雅出尘，又携了几分慵懒迷离，似罩在巫山云气之中，令人看不真切，生生把整个屋堂照亮了几分，饶是张如烟见多了各色美人也一时恍神。

    嫣然见了心中咬牙暗恨，大声道：“小姐，人已经到了。”

    这边秦桑榆早就注意着门外，只见一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着一身水芙色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手挽山茶缎，头上倭堕髻，斜插金雀钗，并簪芍药花。柳眉杏眼，胆鼻檀口，笑意浓浓，若非腰间那串象征如烟楼主身份的水烟玉穗，旁的还以为是楼里有头脸的姑娘。

    只见她笑意舒展，身后跟着的三条壮汉也依次挤进门来，一字排开，应是如烟楼的打手。秦桑榆却是心中暗凛，这张如烟看似一风韵犹存的普通鸨儿，她确是知道这女人的厉害手段和头脑，否则张如烟也不会在短短几年内把将如烟楼从小小的青州开到祁都，甚至把触角伸到了域外，这个女人，不容小觑。。。不过，秦桑榆眼神一闪，此时的张如烟还只是在青州闯出了些名头，她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和她合作的可能，就算不能攀上她这一节儿，让如烟楼为日后之用，也至少能解了燃眉之急。况且她现在和柳如烟并无利益冲突，也不算是与虎谋皮。

    “张妈妈，这丫头好歹跟了我这么些年，有些事还想私下与张妈妈嘱咐嘱咐，”秦桑榆心思一时收定，搁下杯子，笑语盈盈地起身，青玉簪上流光一转。

    光华纵逝，嫣然眯了眯眼，眼前的秦桑榆陌生至极，从秦桑榆醒来她就内心隐隐有些不安，现在更是愈发剧烈。尤其是看到她的笑，秦桑榆从来都端着一副冰山美人的架子，冷着脸，除了她和引为知己的柳家小姐，从不愿与旁人多语，更是甚少有展露笑颜的时候，更别提现在，笑得那般灿烂，却让她脖颈一阵发凉。

    “小姐既如此重情，妈妈自当通融，小姐只管讲便是。”张如烟感到自己体内那让她以一介弱女子之身，开办如烟楼，摸爬滚打到现在，救了她无数次的第六感又被强烈地激发了起来。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女子并不不那么简单，即使她将丫鬟纵容的如此无礼，目无尊卑。

    “张妈妈请，”秦桑榆又是一笑，做了个手势，起身打开了屋内通向竹林的木门。

    嫣然见状提脚便要跟上去，却被秦桑榆制止，又递给她饱含深意的一笑，“只管看着寒枝便是，”嫣然一时愣住了，不是还有三条汉子守着的吗，还怕人跑了不成？但想来这个小姐向来是个蠢的，心中的不安才稍褪一些。

    她扯出一抹自认为极妩媚的笑，扭着柳腰走近那三个大汉，巧笑道：“哥哥们可否帮忙看着这婢子，是张妈妈要带走的呢。”

    却不想那三人只背手立在门口，瞪着铜铃大眼，虽然面色微微发红，眼珠直往她身上转，却并不睬她。嫣然暗暗咬牙，恨恨地一跺脚，又转身去推那扇门，却不想门却从外面拴上了，她又是一跺脚，附耳去听，除了树叶“沙沙”再无别的声响，只得做罢，转过身来气鼓鼓地瞪着寒枝。

    寒枝见他这番做派，只是心中又是冷笑，又感悲悯，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只一味低着头，不言语，一副认命的模样。

    秦桑榆和张如烟走出一段距离，才对张如烟笑道：“不知张妈妈以为刚刚领路上来的婢子可是入得了您的法眼？”

    张嫣然心里一跳，略一思索便已然明了，同样笑道：“媚态天成，是块好料子”秦桑榆暗赞，和聪明人说话果然不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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